注余生 丰收节4

李家村一户小院里，王雁正端坐着编织着竹条，一袭粗布白衫，满头青丝也用白网巾包着，即便在这小山村中也是素淡有神，难掩贵气。

一间小屋的门“咔滋”一声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小少年。王雁听声转头一不注意：“嘶。”

小少年连忙跑过去查看原来是娘亲被竹条划伤了手。皱了皱眉对着王雁道：“娘亲我也来帮你做花灯吧。”

王雁一双丹凤眼里闪过诧异的神情调笑道：“小五有这般功夫，不若多去一旁看看书的好。为娘处理的来。”

小五淡淡的哦了一声原本生龙活虎的模样顿时蔫了下来。

看着自家儿子低着头准备去一旁王雁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了句：“回来吧，为娘和你开玩笑的，你这孩子，最开不得玩笑。”

“好嘞！娘我来了”听罢顿时来了精神，搬了个凳子坐在一边。

王雁心道：“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娘，这个怎么弄啊”

“娘，你会的可真多”

院中的少年叽叽喳喳的和自己的娘亲说着，妇人也是耐心的一一作答，好一幅和谐的场景。

不多时小五捧着一个灯笼的雏形激动道：“娘快看！我做的！

妇人看着工工整整的小花灯点了点头夸道：“小五很聪明，做的很工整。”

“比娘的还差一点。”少年耳尖忍不住红了红摸了摸后脑有些憨的笑了笑。

“等下都做好了就可以糊上纸了，到时候小五就可以就可以把自己做的花灯装饰一番了。”妇人和蔼的笑了笑摸了摸少年的头。

少年回神道：“娘我有点想……”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声男声打断。

随着洪亮的话音，院中进来一个高大粗壮的男人，宽大的肩膀披着一件带补丁的破蓝布衫，饱经风霜黑瘦的国字脸上还带着些许胡楂子。就这样出现在院中两人的面前。李壮看见王雁和小五用忠厚的眼光看向两人，伸出一双黝黑的双手手中还拎着一只兔子的腿将兔子递给王雁有些憨厚的开口：“小五他娘，这是今天去山上刚刚打的兔子，我帮你处理好了，你直接拿了炖了，你们娘俩也不容易，拿去补补吧。”说完这李壮的脸上还染上一丝红晕，显然是不太好意思了。

王雁有些无奈冷淡的回绝：“李大哥这太麻烦了，我们非亲非故，你总拿些东西接济咱母子俩，这太不好意思了。”说完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能接。

李壮听了神色有些黯然苦笑了说了几句没事，又喊来了小五。

“小五，这是叔叔打的兔子，你拿着。”

小五看了眼母亲的神色又望了望李壮什么都说不出只能弱弱的喊了声：“李叔叔……”

王雁望了一眼李壮颇有些无奈：“李大哥你跟我去外面谈吧。”又对着小五道小五你自己先做着花灯。”

小五应了一声。王雁见儿子认认真真跑去做花灯便领着李壮往大门口走。

到了门口远处确定小五听不见的时候王雁开口对着李壮道：“李大哥，你以后还是别送东西过来了，免得他人误会。”

李壮的脸色白了一霎：“小五她娘我是真的……”仿佛知道李壮下面要说什么的王雁打断了李壮的话。被打断的李壮愣了片刻，苦笑道：“你为什么就不考虑一下呢？”

在李家村王雁唯一处的很好的也就是李婶一家，其他人都是偶尔见面打个照面的关系，而李壮和李婶关系也是沾亲带故还不错。同样也是当初救助自己的人，这一点王雁一直以来都很感激。

“李大哥，我是不会再嫁的，我很感谢你这些年来的照顾，但是小五还小他…”

李壮忍不住打断了王雁:”小五已经不小了，你们娘两当初在乞丐堆的时候.....”李壮像是想起了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改口道：“你就不想让小五有一个完整的家吗，让一个父亲的角色陪伴他吗?从你来到我们村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的过去可能不简单，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过来的，那么落魄可能也是经历了些什么...”

李壮顿了顿继续说着：“但是我不介意你的过去，雁子，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王雁沉默了很久，想到两年前在乞丐堆的景象压住心中的烦闷和作呕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沉默了片刻只是说了句：“李大哥你值得…”

话未说完李壮深吸了一口气将东西放在了台阶上，快步走了。似乎不想听见从王雁嘴里再说出什么话来。

王雁看着跑远的李壮，拿起了东西朝着李婶家走去。

此时李婶正在和自己的几个孙子逗弄着。看见王雁就连忙上前迎着。

“雁子，你怎么来了。”说完望着王雁手里的东西。王雁看见李婶疑惑的眼神解释：“李大哥送来的，我想着让李婶带回给李大哥。”

听王雁这么一说李婶顿时露出了明了的神色，看着王雁道：“这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还回去的道理，雁子你就收下吧。李婶推搡着不肯收。”

王雁无奈的开口：“李婶是知道我的意思的。”

李婶也叹了叹气：“婶子知道，但是壮子也倔强的很，认定的事情一头牛都拉不回来啊，唉~。”李婶又道：你把这东西给我吧，一会我上壮子他家去，婶子也不让你为难。”

王雁松了口气的道谢准备离开李婶又拉着王雁说了句：别怪婶子多管闲事，只是你这一个人呆着孩子确实不容易，壮子那孩子是个好的，婶子以后也叫他注意着点。不会让你为难的。”

王雁只是保持着礼貌淡淡的笑了笑点了点头就离开。

李婶看着王雁消瘦的背影摇了摇头叹息了声就拎着东西往李壮家去。

回到家的王雁看见一旁堆积的花灯，和远处灶房忙碌的小身影，忍不住想到了之前两人的话。摇了摇头。

小五将碗筷端到外面的小桌便看见母亲回来了，高高兴兴的喊了一声。

王雁也来到桌前看着清清秀秀的几个菜感慨：“小五也长大了。”

小五也佯装生气的模样对着王雁道：“娘，我已经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王雁只是笑了笑：“小五后天酉时我们便出发吧，到时候我找你李婶子借辆驴车，两个时辰也差不多赶到北城门了。”

“酉时？北戈戌时还有集市吗？”小五有些疑惑的望着王雁。

王雁看着小五疑惑的样子便想到了之前从未让允许让小五离开过李家村，忍不住有些愧疚的耐心答到：北戈不同南昭，民风开放，戌时哪怕是平时往日也还是有些摊子人在外的，巳时后就没人了。丰收节当是与往日不同的。”

“丰收节？”小五眼睛明亮一脸聚精会神的看着王雁显然是很好奇。

王雁看着小五越发好奇的目光就想起自己往年对他的苛刻严厉几乎从不让他出去玩，而小五一直很听话，几乎没有离开过家超过两个时辰的时候，每日也就是学习为主。“对啊，北戈不同我们南昭土地肥沃，基本很多地都是矿土，而那些土地需要被开采是用来治炼的，无法种植。而且北戈野味极多，基本家家户户最不缺的就是肉了。所有谷物的丰收对北戈人来说都很重要。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王雁在北戈待了些许年这些东西还是知道不少的。

小五听的入迷又追着问了许多风土人情，最后见母亲不讲了连吃起东西来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食之无味。

到了夜晚也良久不能入睡，显然是期待极了。

后天一早王雁一早起来正和李婶一起收拾着东西。小五顶着一双眉目无精打采一张清秀的脸皱在一起，掩不住的疲惫神色。

李婶瞧见小五的模样连忙惊叹一声：“诶呦小五啊，你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啊。”李婶一双细眯眼充满了心疼带着怜惜，显然是对这个孩子心疼极了。

小五无力的抬了抬眼眸：“娘，李婶，我是昨天没睡好呢，不打紧。”

王雁细细一想便知道原因了对着李婶笑着：“这孩子怕是昨天晚上想着今日去北城乐坏了，激动的睡不着觉了。”看着儿子这幅样子倒也是好笑带着些心酸语气轻柔的又道：“时辰还早，小五再去睡一会吧。”小少年弱弱的应了一声，打了个哈切，迷迷糊糊地有往回走，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跤。李婶赶忙惊呼：“小五看着点脚下！”小少年弱弱的应了一声应下了。看着小五的样子王雁忍不住念叨一句：“这孩子。”

“雁子啊，你这可是终于准备带着孩子出气透透气了。婶子平时看着小五那孩子一个劲的钻在家里，诶呦婶子看他都心疼的很啊。”李婶看着一旁的王雁眉开眼笑的谈着，对王雁的这个决定看上去高兴的不行。

王雁愣愣的看着小屋门口早已不见身影的位置不知道心中想着什么，听见李婶怎么说也是一阵心酸涌上心头，最后只能淡淡仰起一个怅然的笑：“是啊，小五也不能一辈子待在着，这些年我都严禁他离开家也都是担心他的安全。若是遇上什么好歹我可怎么办。”

“雁子啊，我们北戈的情况这些年你也是了解的，小五才多大点孩子啊，心性爱玩也正常不过，你这老把他安置在家里好几年别把孩子折腾出病来。婶子我也就是这么一提，你别介意啊。雁子”李婶拍了拍王雁肩膀笑眯眯的说着。

“我知道，李婶放心。”王雁也应着。

李婶点了点头继续帮着王雁整理东西。拿起几个小玩意说：“诶呦，雁子你这东西可真精致，我都想买点回去了。”

“李婶要是喜欢就拿几个回去给孩子玩吧。”王雁一边整理东西一边看着李婶手里的小玩意提了一句。

“婶子哪好意思白拿你辛辛苦苦做的东西啊。”李婶看着旁边有些精致的小帕子端赏着。又继续说着：“东西确实精致。这北戈啊精致的不少，但是就是没有像雁子做的这般即精致又有南昭的风格，若是运气好碰见什么喜欢的贵人，卖一笔不错的价钱也是可以了。”

王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李婶在一旁说。

李婶继续讲着：“雁子你这绣艺，随便去哪个官家，铺子做个绣女，也是不愁了，何必一直待在着山高水远的李家村。”

“李家村挺好的…”

“还是没有城里方便啊，不过若是你和小五去了城里，我着老婆子啊倒是孤单了。没什么说话的人咯。李婶和王雁打趣道。“城里环境好，也方便，有条件还可以给小五找个先生也是极好的。”

“是啊”想起小五王雁也不免思考起来是不是改让他学着点别的了，但是一想到这些年躲在着北戈没怎么打听到南昭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皱了皱眉。

见王雁也赞同李婶继续说着：“你一个人在北戈也无亲无故的，有什么困难找婶子啊，婶子虽然说不上有什么本事，凭着以前帮一户大商户主子家做事在城里找个靠谱的私塾还是可以的。”李婶牵起王雁的手拍了拍。

“李婶，到时再说罢，我现在也还没有想好。”

“好，小五是个聪明孩子，以后肯定非池中之物啊。婶子也不想看他一个人在这小地方过一辈子。”

“李婶太抬爱小五了”王雁答道。又继续说着：“婶子东西也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

“好了，那婶子就先回去了啊，家里几个小家伙吵吵的婶子都不得安生”李婶嘴上说着嫌弃的话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喜爱。

“嗯，到时麻烦婶子吧驴车借我们用了。”

听了这话李婶皱了皱眉担忧道：“需不需要我叫我们家老头子给你赶车，你们母子俩婶子怕路上不安全哦。”

“太麻烦婶子，而且北戈四城外都有巡卫，这么些年还没出过事呢，就不麻烦您们了。”

李婶听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关心了句：“那你们路上还是小心点啊，早去早回啊。”就往家赶了。

王雁站在门口看着李婶的背影想到这些日子的种种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对垂儿的教育不太妥当，神态凝重的思索起来。